三毛说，我时间不多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环顾四周，眼神飘忽。三毛，一个大男孩，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长长的黑发，总是穿着干净昂贵的休闲服。

“三毛，你为什么叫三毛？你喜欢流浪吗？”有时候我问他这个问题，他不回答，摇摇头笑笑，神神秘秘地眨眨眼睛，然后右手食指站在嘴边嘶吼:“我不告诉你！”

我和他都很喜欢玩，不停的说笑，不断的寻找新花样打发业余时间；喜欢看一些品味不高的杂志，找一些荤段子给同事讲。旁边的观众笑得脸都红了。姑娘们嫉妒得脖子都粗了，他却卖弄地撇着嘴:“好笑吗？”一点都不好笑，这么低级！”一脸冷幽默。

我缩紧了肚子，笑着打了他一拳:“三毛，你这个坏蛋，坏蛋。”

几天没见，大家都很关心:“三毛在哪里？这家伙去哪了？你一直在拖吗？”只有我知道他请了病假去大亚湾看海。

三毛是湖北人，从小没见过大海是什么样子。“我时间不多了。我要去看大海。我担心！”他看起来很严肃，姿势很严肃。我笑得直发抖:“你们三毛还挺能装深沉的！”三毛摸了摸头发，朝我皱了皱眉头:“对！这次就装吧。”然后拍拍屁股走进另一堆人，那里顿时笑声飞起。

我突然觉得他的心情一定很沉重。

三毛从观海中拖了回来，在出租屋里躺了一整天，静静的。休息一会儿，他穿上工作服，精神焕发地去上班了。上班的三毛，还是个不稳定分子，闭上嘴也没闲着。所有的女孩都为他站岗。他们伸懒腰的时候拼命挤眼睛，拼命咳嗽，拼命摇头。没用。当他们伸展时，他们不需要看它。他们知道三毛在贫嘴。他大声喝着:“三毛！闭嘴！”三毛吐出舌头。其实冷也喜欢他。没有他，一个被拉扯大的女生，工作都很无力。

“三毛，你真受欢迎。”我羡慕地称赞他。他撇了撇嘴，耸了耸肩。“没办法。”

喧嚣过后，三毛往往显得很安静，心事重重。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三毛勾着头对我说:“一个人去海边其实很无聊。”

三毛有很多我不明白的地方:比如他经常说时间紧迫。这是习惯性口头禅还是暗示？举个例子，这个大学的理科和经济的才子，怎么能承诺自己是一个电子厂的普通员工？比如他工资那么低，还那么开心，从来不抱怨，穿名牌衣服一件几百块？多莫名其妙！我求三毛:“你说为什么。告诉我。”三毛又习惯性的眨了眨眼:“我不告诉你，我就不告诉你！”趁我不注意，狠狠挠了挠鼻子:“你！真八卦。”

三毛，妈的！

“三毛，你吸过吗？”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我问，脸火辣辣的。“被拖后，女朋友能算个公司。”他油嘴滑舌。“没修好？”我一直在问。三毛笑得厉害，大声说:“陈洁洁，想泡我！”我否认了很久，但犹豫不决，张口结舌。最后我心一横:“那又怎么样，泡你不降薪不犯法！”他傻乎乎地看着我:“你怕不结婚？”

我很尴尬，踢了他一脚。他假装很痛苦，然后跑了。他站在电话亭旁，回头指着我喊道:“陈，我一定要还你！”然后就跑了。

三毛给我留下了一个难以捉摸的身影。

一辆“宝马”停在工厂门口。三毛指着车让我看。我望了一眼，不屑一顾。小女孩留下了这份自尊来维持她的骄傲。三毛说:“我来开。”我摇摇头，夸张的举动嘲笑他。他笑了:“我还有一个！”我说，三毛不要异想天开，努力做好本职工作，每天绕几圈赚几毛钱。三毛对我很残忍，生气地说:“陈洁洁，你瞧不起人！”我笑得很灿烂，哈！他终于被我打了。

过年了，三毛没回家，我留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家里人一直打电话催我回去，行李也准备好了。结果听说三毛要留在这里过年，心里很奇怪。我战战兢兢地打电话回家，撒了一个买不到票的谎。家里人很生气，我妈很怀疑。“小杰，你在干什么？以前吵着要回家过年，今天不想回来了。有人在吗？”脸热，久久不能说话。

除夕那天，我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请了三毛。为了避嫌，我还找了个好姐姐陪我。三毛来的时候带了一瓶白酒。我一看吓了一跳:“三毛，你是个酒鬼！”三毛说:“以前没喝过，但是今晚是除夕，给自己破例。”我们不能劝他喝可乐陪他。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一喝一杯脸就红了。他不在乎。他继续一杯接一杯地喝。他每次喝酒都觉得很不舒服。就像对白酒有着深仇大恨。他使劲咧嘴一笑，把酒倒进嘴里，咽了下去，然后大叫:“爽！”

最后三毛喝得烂醉如泥，倒在我床上。他的脸色很难看，醉酒后脸上的忧郁和沉重让我害怕。他的背后有多少故事，他的心里有多少压抑，有多少痛苦和孤独？在酒精的作用下，从心底熏出来，抹在真诚的脸上。

三毛，你知道我爱你吗？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我想成为你最忠实的听众。

深夜，我和姐姐扶三毛回他房间。我们走的时候，三毛拉紧我的手，紧紧地拉着，好像怕失去一样。他轻轻地呻吟着，整瓶酒一定像火一样在他肚子里燃烧。

“阿斯，”三毛含糊地叫道，“别离开我！”

“我不会！”我突然无声地哭了，“我不去！”

元旦，三毛睡了一天。当他去看他时，他脸色苍白。躺了一会儿，他起身冲进浴室。他呕吐后，回到床上躺下。苦笑一声，“黄疸都吐出来了，白酒糟透了。”然后他装出一副笑脸问我:“喂，陈，我昨晚发脾气了吗？”我摇摇头，咬着嘴唇。“你刚刚想起一个叫阿斯彭的女孩。”他立刻变了脸色，转身面对墙壁。我猜他哭了。

晚上，我给他买了一些水果和一些解酒药。我敲他的门，里面没有声音，就喊了两声。这时，我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他婉转的歌声:“宁静的村庄里飘着白雪……”三毛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他又戴上了面具，把所有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都藏了起来。

元旦，工厂开工。新年新气象，施工第一天，老板给大家发了红包。中午下班的时候，看到了三毛。我冲上去伸出一只手，喊道:“恭喜发财，把红包拿来！”三毛抓起脑壳，不情愿地从兜里拿出还没暖好的红包，白了我一眼。然后他说:“龚……”没等他说完，我就开始跑，笑着站在不远处:“三毛，你要不要跟我这样？”

他没有说话，突然眼泪夺眶而出。距离不远，我能听到他的心跳。三毛紧紧地看着我，仿佛要把我印在他的眼睛里。

“过来，”他向我挥挥手，轻声说，“我想和你谈谈。”

“不，你过来！”我的心怦怦直跳，不知道该怎么办。

三毛慢慢走近，这么短的距离，他走得沉重而激动。他站在我面前:“洁子，陪我看海！”

那一刻，我很开心，我的眼泪在初春的阳光下显得温暖。

而我们最后也没有一起看到大海。

正月12日，一辆宝马来到厂门口，一个有钱的中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后来才知道他是三毛的父亲，一个成功的商人，拥有一家大公司。那天晚上三毛走了，他上了“宝马”，握着方向盘，脸色阴沉。我躲在角落里，没有哭。我总是告诉自己要坚强。

“你说要和我一起去看海，你可别食言！”

看着尾灯慢慢褪色最后消失，我对自己说。

三毛走了，刚开始几天朋友都不舒服。时间长了，他们还是照常做了该做的事，因为生活还要继续，生活还要继续。但我忘不了，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经常会想起三毛，控制不住自己。

“陈洁洁，要不要泡我？”是他油嘴滑舌的声音。“陪我看海！”在他卸下伪装后，他是一个真诚的声音。

工友中有很多关于三毛的传闻:三毛出身非常好的家庭。大学毕业后他回去帮父亲打理生意，却偏偏爱上了一个地位卑微的女孩。他的父母极力阻挠，逼迫女孩离开他，南下广东。三毛便从家里溜了出来。

三毛那么喜欢看海，只是因为和那个女生有约定。

然后我就明白三毛为什么总说时间不多了。我也明白了为什么他喝醉了迷糊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叫一个叫阿斯彭的女孩。知道他为什么说一个人去海边没意思。

现实生活中真的会有这么美好的爱情故事吗？经历了这么多，这个故事的女主角会是我吗？

工厂效率越来越差，工资一次次降低。很多人选择离开，我却一直坚持留下。换了地方怕有人找不到我。他曾经和我约定和我一起去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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